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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行往南港方向,預計從南港接深坑、石碇然後接北宜公路。





每當不想等東湖路口的紅燈時,總會「自然地」轉進一條通往圖書館的小巷,
忍耐地上的箭頭指著我大約五秒後(對啦!是逆向!)
接另一條圖書館前與東湖路平行的路轉往南港。

正當熟練地進行上述動作時,我在路口的7停了下來。
剛才匆忙離開家裡,連早餐都沒吃,肚子早已咕嚕嚕的叫了起來。

買了一個御飯團、一大瓶礦泉水。

大口啃完飯團、大口灌進冰冷的水,頓時腦袋清醒不少。
或許自己就是有意要買一大瓶水。

是的,一大瓶水。

這趟旅途我總要看著它裝滿才有安全感(當然另一項是油箱)
除了烈日下的解渴,在前不著村後不著店時可不期待有一家7等著我。
一大瓶水或者可以作簡單的清洗、或者可為車子降溫,
例如座墊被曬的發燙的時候。


吃飽喝足,正式上路,此時7點10分。




通常稱北宜公路,大約有廣義與狹義之分。

狹義指的即是台九線自新店開始的部份;
「廣義」則包括諸如石碇山區的支路都被我「歸類」為北宜公路。

原因無他,從內湖到宜蘭不可能繞一大圈到新店,
每到了返鄉過年的時節即行走後者路線。

是以,自小就把這一大串不討喜的山路認知為大人口中的「北宜公路」。

「又要走那個樹很多的路喔?」小時候每到了要回宜蘭,總忐忑不安的問。

現在的高速公路開通前,台北到宜蘭只有兩種路線:北宜或濱海公路
而家父總是在最後一刻才決定路線。

之所以會到最後一刻才決定,
某種程度而言也是舒適與便捷間的取捨

前者雖多山路易暈車卻省時;
反之濱海公路雖少了九彎十八拐的不適卻增加了里程。

「讓孩子們忍耐一下」或「我自己忍耐開車的疲勞」
相信也是家父心中常有的聲音吧。


當然有如聆聽法官宣判的我,在聽到後者時總會鬆一口氣。
反之若決定走山路,如臨大敵而冒冷汗的不只是我和妹妹
還包括簡媽媽--出門前總要準備許多塑膠袋

甚至在一次「外洩」事件後(自然不會是國家機密)
在挑選合適的塑膠袋時更是熟練的用手伸進塑膠袋檢查塑是否有破洞。


是的,從小就是個暈車狂。

也許是對車子裡的混雜著汽油味與冷氣味道的不適應或特別敏感,
從裕隆速利到三菱Lancer都無法避免
「這日本車這麼好開了…」家父曾無奈的嘆息。

隨著年紀漸長,倒也練就一身「避暈」的本領
(說穿了,就是狂睡而已矣)
雖然代價是無數次的暈眩、冷汗、反胃、胃部翻攪以及解放的快感;

當然那一袋「肥料」就被簡媽媽拿去「滋養大地」。

只是當年紀到了體能足以應付暈車這種「小事」時,
全家一起返鄉的次數卻也隨之減少。


是以,從小就對回鄉一事感到莫名的不安。

無盡的山路、似乎走不出遮蔽天際的樹林、
不知何時才能到達目的地的不耐;

「望~~~~故~~鄉~~~去~~路~~遙、望.故.鄉.去.路.遙!!」

雖沒有林冲夜奔有家歸不得的無奈,
或許也是小朋友另一種返鄉路遙的感受吧。





然而今天卻是不同的心情與感受。

流暢的穿過南港到了深坑間的山路,車行接石碇山區後
興奮感加上清新的空氣使人忍不住大聲狂叫,
是一種解放的感覺吧!

穿梭在這段山路當中,少了小時候坐在車中的不適感,
迎面而來的風與路旁的腳踏車騎士似乎宣告著自己將有幾天可以與台北脫節的日子。



過了一個山洞,來到學生時代曾溺水的地方。

其實那次溺水挺笨的,就是太久沒游泳、
剛「游」出去腳底踩了空就亂了陣腳。

看著我載浮載沉,才剛喘噓噓游到對岸的李宗熊與黃王旁見狀
不顧體力尚未恢復立刻又跳下水游回來把我拉上岸。

在所有曾經死裡逃生的經驗中,
那次的確嚴重到有跟死神擦身而過的感覺。

至於眼鏡遺落在河底推托是打球時被人撿走的官方說法,
也是個把月後應付家裡的謊言了。

當時的混亂中,頭不斷盡力的上仰;在一望無際的天空裡,似乎看到一個人影。

事後觀察,才知是在距河床大概有一棟大樓高的地方,興建高速公路的工人正在作業著。






忘了何時開始,在往返台北宜蘭之間
石碇的河谷或者山區邊坡上多了好幾根白色的大樁,細長又高聳的矗立著。

「那是未來的北宜高速公路」爸媽曾如此解釋,
雖然當時聽到對高速公路的建成的確有種不用再忍受山路的期待;
但是看到那一根根有如白色粉筆般一折就斷的基座「插」在不太牢靠的河床或邊坡, 卻也感受到莫名的不安全感。

雖然雪山隧道的工安事件才是大眾注目的焦點,
但北宜高的安全性早已在心中種下質疑的種子。














看著眼前這代表所謂人定勝天、象徵進步便利的產物,
一時興起,也就走走停停的拍了起來。

當然我對它脆弱的疑慮或許只是杞人憂天也說不定,
在這個世代,誰會去質疑科學工程的進步呢?








就這麼走走停停,轉進一個山洞,接著是一段上坡。

上坡的最高點是華梵大學,
在那青春熱血的歲月裡這兒也不免俗的成了我們的國土之一;
當時走在這座舉目所及盡是群山,有如與世隔絕的校園裡,
不知該校學生是否當真安於偏僻,亦或對外面的世界益發感到好奇。

車行至此,天空開闊了起來,一大片藍就這麼在眼前開展;
雖是豔陽天,但和緩的微風讓人感到說不出的身心舒暢。




接著的下坡,路旁散落著零星有如工寮的住家,
家家戶戶都養著黑狗,看似兇猛倒也安適的曬著太陽,完全不理我這不速之客。


接著路面變小,一旁多了一排金色的地藏王像,一尊又一尊的排在山邊,
或許都在襯托正中一尊特別大的顯眼的觀音像。

每當從宜蘭回台北經過這時,車子吃力的上坡與車內空氣的悶窒,
眼前這一尊尊佛像成了我對這段路曾有的不適最鮮明的記憶。


當路旁終於看不到地藏王菩薩,車行下坡的速度越來越快,
眼前豁然出現了高速公路;
這裡或許是俯瞰北宜高最好的地方吧!
可惜下坡的速度太快,而失去拍照取景最好的時機。


隨著車行速度減緩到了平地,眼前的紅色拱橋提醒我到了坪林。







據說北宜高速公路通車前,坪林街頭一到晚上盡是外勞在遊蕩;
而通車後的坪林,因為失去當時北宜公路的樞扭地位而市井蕭條。

停在紅色橋頭前,喝口水望向坪林市區,雖然的確有幾分蕭索;
然而現在是早上08:10,也就不多作不利的聯想了。





而路旁呼嘯而過的車隊, 似乎是這山中小鎮在往後的日子裡會常見到的景象;

只是,高速公路的通車送走了大批的車流,反而帶來假日休閒的機車族
青年學子成群的達可達、中年大叔大嬸呼嘯而過的重機車隊;

這小鎮或許因為特殊的地理位置而改變不了迎接過客的運命吧?
路旁一家一家的店面,似乎在尋求過客們在噠噠馬蹄短暫停留的瞬間,
有停下來買包茶葉、吃吃山產的期待可能性。


當然,那炸溪蝦與炸蕃薯籤的滋味,
也或許就此停留在遙遠的記憶裡了。



休息了五分鐘,「正式」出發前往北宜公路--所謂的狹義版。
過了紅色的橋、經過了茶葉博物館,廣場前停滿了重機族
也許因為防摔衣(當然不不代表穿了不會跌倒,你要踩空樓梯我也沒辦法)的密不透風,
每個人頭上盡是汗水;使得這些重機族的休息據點特別的多,
感覺就是狂飆一段然後就要休息很久一般。


如此解釋當然比起「年紀大」要來的有禮貌的多。






路旁的指標寫著「頭城 18 / 礁溪 31 / 宜蘭37」。

除了一陣熱血沸騰,嘴角竟不自覺地露出蔑視的微笑。

對於自認跑過大江南北的我及小藍來說,這點距離真的不算什麼
難道,這當真是當年讓我在車裡暈的死去活來的對手?


陽光透過樹蔭舒服的撒下來,我專心也輕鬆的彎過每一個山凹;
有時會有重機呼嘯而過倒也不以為意;

但是一位小女生騎著新車超過去時就激起軋車的鬥志而急起直追。
無奈小藍年事已高加上徜徉於如此風光的心情,這股鬥志就這麼被融化在風裡了。



上坡到了一個最高點,路旁的廣場正在作造景工程,黃土赤裸裸的躺在路邊;
從前一陣子的新聞得知這裡就是當年有名的賣茶葉蛋所在。
當然,茶葉蛋也因高速公路的通車而躲不過業績下滑終至結束營業的命運。


茶葉蛋廣場邊有個歡迎光臨頭城鎮之類的碑,提醒著我到了宜蘭,
不過這座人工告示從未使我瞭解到此地是台北宜蘭交界之處;
反倒是接下來進入的一片密林提醒自己宜蘭快到了。






依照過往暈車的經驗法則,過了這座樹林離宜蘭也不遠了,
而濃密的幾乎遮蔽天空的枝椏也是小時候躺在後座無奈地望著天空,
然後封這條為「樹很多的路」的由來。

然而今天奔馳在這座樹林間,卻有說不出的快意;
定睛一看,這片樹林依我鱉腳的植物常識,
是由一棵棵的檜木(不是會變胖的那種)所組成。

馳騁在這片不透陽光的密林之中,搭配上筆直的道路,
頗有「躍馬江湖道」之感,而我也三八的大聲地唱起了這首老歌;

「一位是溫柔的美少年…一位是…」一曲未畢,一台重機呼嘯而過,

的確還蠻不好意思的。

索性閉嘴調轉回頭,除了再拍幾張照片,更想短暫的流連於這種寧靜。











穿過樹林,眼前一片豁然開朗;
蘭陽平原已在不遠處,而龜山島亦在雲霧中若隱若現;
隨著車行下坡漸速,此景越益明顯至蘭陽平原似乎整個踩在腳下。

此處不斷增加的彎道弧度都不小,是個頗有深度的考題。

「第一彎」、「第二彎」…每過一個彎道我竟數了起來,
想證明是否當真為九彎十八拐。

而在彎過一個又一個彎時,
腦中也浮現這裡是出事率最高的路段而不敢大意
以及聽聞當年宿舍幫的大學同學騎車聯誼夜遊至此有人撞山壁,
不顧身後的女伴自行跳車之類的故事。

雖然當年的我心中關心車上所載女伴安危多過於自己同學。






就如數綿羊常數到忘記般,不知過了第幾個彎,
忍不住眼前美景的誘惑,在路邊停下車拍照。
身後開始出現一輛又一輛的重機,
剛才休息的車隊似乎重新上路,而且瞬間就趕上我。


當我貪婪地拍著風景時,
因為貪圖方便也沒熄火而僅以斜腳架停車,
車停不穩悲劇也因此發生。

只聽見小藍倒地的聲音,急忙轉身把車扶起,
除了心疼鈑金又多了幾條刮痕之外,
左邊煞車桿的尾端圓球部份也斷了
加上漏出的汽油所散發的氣味…

雖然車無大礙,心情卻多少受到了影響。

對車體作了簡單的檢視後,也顧不得剛才數了幾個彎,就這麼悻悻然的下山。



一路上感覺自己異常「安靜」
雖然這一路多半是自言自語與自我瞑想。

對向車道一隊成員包括許多小朋友與爸爸媽媽的車隊
穿著紅黃相間的制服,吃力的騎著上坡;
領頭的與押後的爸爸車後還插著旗子。

看著這有趣的景象、深吸幾口氣,剛剛的陰霾也就一掃而空。

隨著撒下來的陽光似乎越來越大、越來越熱,不知不覺就這麼到了平地。
















是的,北宜公路自此到了盡頭,眼前的大路即通往礁溪、宜蘭。

此時是09:15,自坪林出發大約一小時。







當然,包括我在路上摩蹭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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